我爱你的第五年

　　有怪兽名曰“年”，形若狮子而独角。定时出现伤害人畜，人们苦无制服之法。一次，“年”闯入某村，巧遇穿红衣，燃竹竿取暖者，“噼拍”爆炸有声，红光闪耀，“年”惊窜奔逃。于是人们认识“年”性，每逢“年”出时，家家户户闭门家居，贴红联，燃爆竹以驱“年”。“年”果不再来。人们庆幸过了“年关”，敲锣打鼓，互称“恭喜”，从此有了“过年”。

　　这是王俊凯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关于“过年”的民间传说，“年”是凶恶丑陋的，这种想法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可是，也许年是一个温柔的动物，只是人们不知道。

　　“胶带。”

　　站在凳子上的千玺又叫了一遍，王俊凯才回过神，仰着脸将手里撕好的胶带递给他。

　　嗯，就是温柔的。

　　将对联整齐的贴好后，千玺从凳子上下来退后两步看是否对称。

　　悠悠乾坤共老，昭昭日月争光。

　　搬起凳子回屋，门和玻璃上倒贴着福字，客厅的玻璃上贴了几个很大的囍字，是王俊凯买错了还坚持要贴上去的，说不可以浪费。

　　虽然囍字不大，可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

　　千玺没忍住的又看了一眼。

　　“喂！不就是买错了你至于吗？！”

　　王俊凯不满的嚷道，

　　“一下午你都看了多少次了！！”

　　王俊凯差点没忍住说，就算是像新房又怎么样！

　　可是千玺真的觉得字体很丑。

　　

　　夕阳渐斜，成片的浓墨重彩的火烧云堆积在天际，绚烂的不像话。王俊凯弯着腰拖地，将每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落日的余晖从窗户投射进来，房间里的木质地板、透明的玻璃杯还有书架上都被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岁月是毫无棱角的柔和。

　　厨房里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和他不慌不忙的背影。

　　上午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了些吃的，下午在家打扫卫生，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干，一天就要结束了。

　　“穿上外套。”

　　千玺将外套递给只穿了一件卫衣的王俊凯，两人下楼放鞭炮。小区地上已经堆了很多鞭炮炸完了的纸屑，年夜饭之前要放鞭炮，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啪啦拉啪啦……”

　　鞭炮噼里啪啦炸的火星飞溅，两个人点着后跑到一边看了会就上楼了。

　　千玺在厨房煮饺子，王俊凯将做好的菜端到客厅摆好，站在一旁起红酒。下午打扫卫生出汗后他洗完澡就换了一套衣服。米色的粗织毛衣宽松却又合身，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裤挽了一截，露着白净纤细的脚踝，整个人看起来纤长而温柔。

　　真好看。

　　王俊凯想。

　　“王俊凯。”

　　千玺突然回头把王俊凯吓了一跳，

　　“干……干嘛？”

　　“这个饺子里好像有葱，你能吃吗？”

　　“我就吃两个。”

　　“啊？”

　　外面不停歇的烟花和鞭炮声是无法忽视的大声，

　　“我说我就吃三个。”

　　跟王俊凯记忆中的有些不同，记忆中的年夜饭是很多人围在一起，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电视机里播放着枯燥无趣但没有人不看的春晚，有赵本山，有郭达，还有一群画着大浓妆的的小孩……

　　不过那些都是很模糊的记忆了。

　　

　　“林子航和大云他们去广场了。”

　　王俊凯一边吃饭一边玩儿手机，

　　“广场那边有跨年倒计时。”

　　群里不断发来大云他们拍的照片，乌泱泱的人，还有他们搞怪自拍，在乡下过年的罗庭信不停的哀嚎，哭诉自己在山里只能举着手机才有信号。群众发去慰问后，开始集体围攻王俊凯见色忘义，王俊凯也不反驳反过来嘲讽他们，

　　“这种活动去的基本上都是情侣，你们一群单身狗瞎凑什么热闹。”

　　王俊凯回复的语音，没一会儿他们发来一张照片，大云、罗春、林子航几个人对着镜头竖中指的自拍。

　　“哈哈……”

　　王俊凯大笑。

　　【就算我喜欢男生，也不能够是他吧？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面瘫啊？面瘫就算了，还是一个连话都不爱说的人，那得多没意思啊！你说是吧？】

　　千玺看见王俊凯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聊的不亦乐乎，脑海里突然回放那时候他趾高气昂的对教导主任说的话，

　　【我可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

　　“王俊凯。”

　　“嗯？”

　　“吃完饭我们出去吧！”

　　王俊凯抬起头讶异的看着他。

　　

　　十点多的时候，天宁广场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摩肩接踵的。两人的手机一个没电一个落在家里了，在广场上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林子航他们后，王俊凯就放弃了。

　　“你尝一口！”

　　王俊凯在小摊上买了一个鸡排，一路上无论千玺怎么拒绝都坚持要他尝一下，

　　“特别好吃你尝尝。”

　　千玺第五次摇头，

　　“一小口，就一小口！”

　　王俊凯索性直接将鸡排塞到他嘴边，

　　“你自己吃吧！”

　　“哎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没劲啊……”

　　王俊凯提高音量，周边有人往这边看，千玺看了看无奈的接过去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好吃吗？”

　　“嗯。”

　　“所以说有的东西你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要勇敢的去尝试嘛！”

　　或许是不间断的烟花过于绚烂，一不小心投到了他的眼睛里，乌黑的眼眸就闪着光，像夏日星辰一样亮亮的。

　　王俊凯还在一边碎碎念，千玺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去买点喝的。”

　　“一起啊！”

　　跟上去，

　　“走那么快干嘛！”

　　……

　　

　　“哎！千玺！”

　　转身看见大云兴高采烈地朝他们跑来，

　　“你电话也不接，等你半天了。”

　　“喂！牛大云！”

　　还没等千玺回话，王俊凯先开口，

　　“你是没看见凯爷我么？！”

　　“我不认识你这么丢人的东西！”

　　大云冲王俊凯摇食指，刚才的事情她尽收眼底。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丢你人了？！”

　　王俊凯伸手将大云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大云抬脚踢他被躲开，

　　“你那一副根本不想控制自己的样子不丢人吗？！”

　　两个人跟往常一样打了起来，千玺站在一边，嘴角带着淡淡地笑。

　　“给你。”

　　喊了休战的大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千玺，王俊凯伸手拦截却被千玺举高，

　　“干嘛这么着急要啊？我还想着开学给你呢！”

　　“什么啊？”

　　千玺将信封装进口袋，王俊凯问没人回答，

　　“谢谢。”

　　“谢什么谢，开学请我吃饭就好了。”

　　大云把东西交给千玺后就自觉地去找林子航他们了。

　　“怪不得要出来，原来是有礼物收啊！”

　　大云走了后，王俊凯不停的念叨，千玺始终充耳不闻。

　　“小气吧啦的，看一眼又怎么样！”

　　……

　　“让你出来戴个围巾的。”

　　千玺忽然开口，余光瞟见王俊凯鼻尖冻得红红的。而王俊凯对千玺不给自己看信封里的东西一直耿耿于怀，

　　“你看除了你和那些大妈们谁穿羽绒服了。”

　　“王俊凯。”

　　“干什……”

　　话还没说完，从后面伸过来的两只胳膊便呈环状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千玺将还带着温热体温的围巾围到王俊凯脖子上，轻轻绕了两圈，只是一瞬间，暖融融的气息遍布全身。

　　“白天再暖和晚上也会冷。”

　　轻柔而又严肃的分贝，像是责备，又像是心疼。

　　“大妈体质就是你这样的啊！”

　　故作镇定的时候也不忘嘲讽，

　　“就是这招啊！骗女孩子一骗一个准啊！”

　　千玺交叉围巾用力的打了一个结，用力过猛嘞的王俊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住脖子咳嗽了两声大叫，

　　“喂！你故意的吧！”

　　千玺已经走前面去了，

　　“你给我站住！”

　　王俊凯知道他不会站住一边说一边冲过去，伸出胳膊一下子勒住千玺的脖子，

　　“敢勒你大哥的脖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王俊凯！咳……”

　　“快说对不起。”

　　“王俊凯……咳你放手。”

　　被突然挂到身上的重量压的有些喘不过气，

　　“不放！谁让你先勒我的。”

　　“王俊凯，很重啊……你放手……”

　　“就不放！除非你给我看大云给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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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了两圈的围巾堆在王俊凯面前，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周围的人偷偷投来带着笑意目光。

　　两个帅气的男孩子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一个笑的满脸虎纹，另外一个眉头微蹙，可是，眼底的笑意早已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23:50

　　大屏幕上显示出这个数字时，本就拥挤的广场如涨潮般涌动起来，纷纷往里面挤，好像越靠近大屏幕新的一年越快到来。站在人群外侧的两人也不可控制地被人潮带着往里面走。

　　“千玺……”

　　一不小心就被人群冲散，王俊凯往回走找千玺，与不断向前的人呈相反的方向，不断的碰撞，肩膀、胸腔，胳膊，王俊丝毫没觉得疼。

　　“千玺！”

　　好比逆流而行的鱼，每一步都走的很费力，

　　“易烊……”

　　右手腕被用力的握住，

　　“很危险知不知道？！”

　　千玺把王俊凯拽到自己旁边，生气的说，

　　“多少踩踏事件就是这样发生的！你都不看新闻吗？！”

　　“喂！我找你还错了是吧！”

　　“这种场合走散了也不能找知不知道？！”

　　王俊凯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火，

　　“那要是走散了怎么办？！你看你的想法就是不能去找，我要是不找你，这里这么多人还能遇见吗？！”

　　“你……”

　　“铛……”

　　巨大的一声钟响在广场上方传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人群瞬间沸腾，没有人再往前走，都站在原地仰望着天宁广场上的巨幕，上面开始显示倒数数字，是按秒计算的，数字越接近0欢呼声越大。

　　王俊凯随着钟声将视线投到巨幕上，

　　“三！”

　　“二！”

　　整齐划一的声音在广场上传开，

　　00：00

　　“哄……”

　　“嘭……”

　　“新年快乐！”

　　夜空被一齐绽放的烟花照的如同白日般明亮，周围充斥着人们大叫的真挚的新年快乐，情侣们肆无忌惮的拥吻，千玺定定的看着王俊凯的侧脸。他始终仰着头看着天空，大叫着，

　　“新年快乐！易烊千玺新年快乐！”

　　可是炮竹声太响了。

　　“王俊凯。”

　　千玺叫仰着头看的痴迷王俊凯，

　　“新年快乐！”

　　王俊凯偏过头笑着看了一眼千玺后又仰起头看着夜空，

　　“你快看，那边的好大好漂亮！”

　　“王俊凯。”

　　“啊？”

　　在王俊凯再次仰起头之前，千玺忽然伸手用力的捏住他的脸，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定定的看着他，嘴角边小小的梨涡如同盛夏的太阳，灼人的耀眼。

　　“要快乐。”

　　“你也……”

　　撞进了他的怀里。

　　不是新年快乐，是要快乐。

　　“砰……刺啦……”

　　南城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也从来没有这么荒凉过。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王俊凯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被慌乱的心跳扰乱的不知所措，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那么他一定，一定能够看见当时他望向自己温柔的眼眸背后，是如同深海般暗不见天日的绝望。他温暖的怀抱下，他颤抖的身体是如同死人般的冰凉。

　 是告别，不是决绝，是永别。

  　我说过那样的话，经历过很多离散的人，很容易就能在空气中嗅到告别的味道。

　　后来，其实没有后来。只是千玺想，如果当时，自己的心没有痛到痉挛，那么自己一定会发现，他固执仰着头看向天空，不是烟火有多美，只是眼睛里有着一定不能落的泪。

　　再多看你一眼就会掉下来。

　　初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