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第五年

　　第二天下午王俊凯从余菁菁家18楼的阳台翻进来的时候，在房间地板上找到不省人事的千玺，房间像是被洗劫一样凌乱，易拉罐和各种药丸滚落了一地，昏暗的光线下，千玺手上凝固的血液发出触目惊心的颜色，地板上碎掉的尖锐玻璃也一同被染成暗红。

　　随后进来的余菁菁抑制不住的尖叫出来。

　　“去开车！”

　　王俊凯咆哮，背起千玺跟着余菁菁冲下了地下车库。

　　从车库上到地面的那一刹那，落寞的夕阳从窗户投了进来，王俊凯怀里易烊千玺的脸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芒，他安静的像是睡着了。脸色惨白的余菁菁绷紧整个大脑神经才能控制住方向盘，任凭周遭再乱像是看不见般将油门死踩到底。疾驰而过的汽车发出类似飞机起飞前的轰鸣。

　　“医生！”

　　直到医护人员将千玺推进急诊室，在医院疯了般大叫的王俊凯才瘫倒在走廊。走廊的尽头，余菁菁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电话，

　　“喂，易总……”

　　“安眠药服用剂量过大，加上大量酒精刺激，所以出现昏厥，已经洗过胃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俊凯扶着墙重重舒了口气，医生翻了翻手中的册子接着说，

　　“可是他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物，之前是有什么病症吗？”

　　“没有。”

　　余菁菁脱口而出，王俊凯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

　　医生点点头，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没过一会儿余菁菁也不见了，王俊凯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你醒了。”

　　千玺睁开眼睛，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迅速在鼻腔蔓延，王俊凯紧张又欣喜的声音在耳边传开，千玺侧过头看见他凌乱的衣服上还有血渍，

　　“还难受吗？头晕不晕？痛不痛？要喝水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王俊凯叽里呱啦的语速极快，手背上插着针头，千玺动了动，

　　“王俊凯。”

　　“嗯？”

　　王俊凯连忙回答，见千玺只叫了自己后又一声不吭的盯着自己又问，

　　“怎么了？”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

　　“……”

　　王俊凯一下子僵住，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一起去死吧！”

　　“千玺……”

　　王俊凯被吓到般一句话说不出来，怔怔的看着千玺，只发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深处，有深夜森林深处的黑暗，万籁俱寂，没有一点生机。

　　“王俊凯。”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秒钟，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愣在原地的王俊凯看见千玺突然向自己伸出右手，嘴角似乎还微微扬起，他说，

　　“带我回家。”

　　“医生说……”

　　“带我回家。”

　　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知道很多地方都不对，可是王俊凯还是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

　　

　　“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千玺坐在沙发上看着王俊凯一点点的将房间收拾干净，

　　“什么？”

　　“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去。”

　　“你也没有问过我。”

　　背对着千玺的王俊凯踮起脚努力将红酒瓶放到柜子最上面的一格，应该是不想让千玺再碰。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提及的过去。”

　　“你也有吗？”

　　千玺问，

　　“你去睡觉吧！我走了。”

　　王俊凯将柜子关好，房间已经恢复到了之前那样，甚至更加干净整洁。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打开门的王俊凯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回过头直面千玺，

　　“你还回来吗？”

　　一直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暗淡的眼眸里散发出吃惊的光，

　　“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王俊凯在他回答之前开口，扯了扯嘴角冲他笑笑。

　　“这里没有你留念的。”

　　

　　“几点了？”

　　“凌晨了。”

　　“哦。”

　　刘川点了根烟，

　　“动手吧！”

　　

　　新收拾的房子干净如新，灯光明亮通透。沙发在沙发的位置，书架在书架的位置，除了自己，一切都在原有的位置。

　　透过略微凌乱的字迹就猜到自己要离开，他比想象中还要聪明，他整理的很好。

　　千玺在房间里踱步，偶尔会停下来，在窗户前站一会儿，有时候会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窗外的风声小了些，远处的灯塔灯光暗了下来，天快亮了。

　　千玺将旁边行李箱提到了门口。突然想出去走走，像是有什么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清晨四点的南城，被夜幕与迷蒙大雾笼罩。街道空无一人，沉睡包裹着这里的一切，万籁俱寂。千玺举着手电，穿过晨雾，漫无目的。

　　停下脚步的时候，自己是在南城一中门口。

　　‘都停下来，让他一个人扫’

　　好像听见了这句话，那个带着不羁的表情扬着脸说着。

　　学校放假后，没人打扫的操场落叶堆积了好几层，千玺路过单杠。

　　‘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而已。’

　　透过厚重的雾，千玺看见他将一瓶紫药水递到自己面前，

　　‘松手！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他！’

　　他将自己从刘志宏面前扯到身后，

　　千玺离开操场走到教学楼下面，举起手电，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再收留我一晚上吧！’

　　离开学校的时候14路公交已经开始运行了，千玺下意识的回过头，并没有人。他坐到老位置，戴上耳机。

　　‘你在听什么？为什么都是英语歌儿？’

　　千玺猛地拔掉耳机，将窗户开到最大，寒风一下子涌了进来。他弯着腰，大口喘气。

　　“同学，你没事吧？”

　　透过后视镜看见千玺发白的脸，司机担心的问，千玺摇摇头。

　　黎明渐渐地来临，柔软的、泛着水色的曙光投向了大地。

　　果然是很好的晴天，千玺在贝壳砂不远的咖啡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望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一坐就是一天。从日出到日落，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您好先生，我们要打烊了。”

　　服务员小声说，千玺回过头，这才发觉天色已经很晚了。走到站牌的时候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千玺！”

　　大云打来电话，她带着愉悦的声音说，

　　“刚才我去拿洗的照片，刚好看见你和王俊凯在文化节的那张合照，我顺便洗出来了，他在家睡觉呢！死活不出来，你过来拿吧！我跟你说，特别好看！连照相馆的人都一直说看起来……”

　　“你给他吧！”

　　千玺不想听下去打断她，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么就是不睡觉，一睡就是谁都叫不醒的，你快过来拿啊！留个纪念啊，我在步行街这边的八月照相馆等着你啊！”

　　大云挂断电话，千玺走到十字路口拦出租车，可是疾驰的汽车没有一辆肯停下来，千玺左顾右盼，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脚步有些慌乱。

　　“嘀……”

　　一辆空车在离自己2米处停下，千玺连忙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出租车后面有两辆小轿车向自己开了过来，千玺迅速的停下脚步，拔腿就开始往反方向跑。

　　“余小姐……”

　　“小心点，不要伤到他。”

　　车停了下来，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往千玺方向追了过去。即使千玺曾经在英国多次拿过中距离跑的第一名，可是易氏的保镖不是吃干饭的，几个人迅速在隔壁巷子将千玺抓住。

　　“少爷……”

　　“让余菁菁过来。”

　　被反捆起来带到车上的千玺对副驾驶的保镖说，没一会儿余菁菁从前面车下来坐到了这辆副驾驶上，摘下墨镜。

　　“你果然很聪明。”

　　“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已经带过来了。”

　　“去八月照相馆。”

　　余菁菁吩咐司机开车，又回头，

　　“什么时候发现的？”

　　“破绽太多，目的过于明显。上次医院是你打过招呼才会那样好的态度吧？”

　　“不用客气。”

　　“上次如果王俊凯没有出现，那份粥就已经把我带走了吧。”

　　“你并不一定会吃。”

　　余菁菁耸耸肩，

　　“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你取那五万块钱给王浩炳的时候应该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不过是比那个还要早很多。”

　　“不能放过我吗？”

　　“少爷……”

　　余菁菁突然和缓了口气，

　　“易总很担心你，他……”

　　“闭嘴！”

　　千玺突然发火，大声叫出来，一时间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了？”

　　前面的车突然停下，余菁菁问，

　　“前面堵车了。”

　　“还要多久？去看看！”

　　“是。”

　　余菁菁有些不耐烦，在来南城之前，她并没有与千玺打过交道。然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莫名的有些担心，即使他现在并没有反抗，可是他越冷静自己就越没有底气。

　　“堵了四百多米，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

　　还未回答，三四辆消防车呼啸而过，尖锐的鸣笛划破长空，随后十几辆警车飞快的开过去。

　　“说是前面的小区起火了。”

　　“换条路走。”

　　司机掉头，闭着眼睛的千玺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席卷全身，

　　“哪个小区？”

　　“不知道。”

　　“停车！”

　　千玺看了一眼路牌，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余菁菁没有点头司机当没有听见般往前开，

　　“停车！”

　　“继续开。”

　　“砰！”

　　车门被锁上，千玺用身体猛地撞向车门发出剧烈的声响，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车在加速，

　　“停车！”

　　“砰！”

　　“少爷。”

　　司机有些慌张，余菁菁戴上墨镜，

　　“开快点！”

　　“余菁菁！！”

　　千玺怒吼，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千玺，可是今天必须带走他，不能出任何意外，否则……

　　“砰！”

　　额头撞向玻璃窗，余菁菁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只有一下血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像是要杀人一样的瞪着自己，

　　“砰！”

　　“住手！”

　　“停车！”

　　车开的飞快，很快就脱离了芙蓉路进入庆宁路，千玺知道马上要上高速了。车窗晃荡了下，窗户并没有锁，千玺迅速摇下车窗，脱下外套一倾斜上半身就露在了外面，

　　高速行驶的车让扑进来的风发出呜呜的叫声，

　　“少爷！”

　　余菁菁大惊失色的拉住千玺，

　　“余小姐……”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紧随其后的车辆越来越多，担心的说，

　　“开你的车！开快点！”

　　余菁菁怒吼，从副驾驶跳到后面抓住千玺的腿，却没有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一下子将自己踢倒一边，头磕到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天旋地转，

　　“停车！”

　　余菁菁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千玺整个人从窗户跳了出去，虽然司机有心减速了但还是很快，千玺滚了好几个滚才停下，

　　“啊……”

　　余菁菁大叫出来，司机急刹车，余菁菁连忙下车，看见滚落到旁边绿化带的千玺一瘸一拐艰难的站起来，捂着受伤的胳膊，拼了命的向来时的路跑去。

　　千玺跑到小区门口就停了下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举步维艰。他看见前面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很多车子一起按喇叭，有不间断的哭声、尖叫声传过来。前面的天空被火光照耀的一片明亮，迷幻的光影将整个小区、街道都照的通红，仿佛是谁将一桶巨大的红色染料从半空中淋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将千玺拉了回来，看见一个人被火速抬到救护车上，救护车呜啦呜啦发着恐怖的声音绝尘而去。

　　王俊凯

　　正是他那栋楼，

　　“王俊凯！”

　　千玺横冲直撞的推开人群，冲到警察拉起的警戒线那里，炙热的气温就扑面而来，像火炉一样，

　　“同学，你不能进去！”

　　“王俊凯！”

　　“退后！！”

　　清理现场也是救火的重要部分，被群众搞得焦头烂额的警察已经十分不耐烦大声吼道，

　　“不要往前！”

　　“王俊凯！”

　　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自动屏蔽了周边的一切般，直愣愣的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楼，千玺推开警察拼了命的往前冲，

　　“同学！”

　　一个没有拉住，千玺冲进了警戒线内直奔大楼入口，周边几个警察看见慌忙上前，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扑上前的两个警察才将已经到达大楼入口的千玺拖了出来，

　　“你再不出去拘留了！！”

　　“王俊凯！”

　　即使被抓住还是不肯放弃的挣扎想要往里面冲，害怕、恐惧就像是飓风将自己牢牢困住，

　　“易烊千玺！”

　　直到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千玺才停下挣扎，不敢相信一样缓缓地转过头，看见警戒线外面，那个熟悉的面孔，他抱着一个装满棒棒糖的盒子看着自己，大火明晃晃的照在了他的脸上，眼睛里好像闪烁着什么。

　　千玺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在人潮涌动的一隅，刘志宏远远的看着千玺紧紧的将那个人搂在怀里，他弯着腰重重的喘气。他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可是全身却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湿淋淋的，刘志宏咧开嘴角困难的笑了笑，深邃的眼眸湿漉漉的。没有穿鞋的脚被一路上的石子玻璃扎的血淋淋，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滚滚的浓烟慢慢消失，叫嚣着的大火也被黑夜驱逐，看热闹的人群最终在大火被扑灭后散去，夜最终恢复宁静，只有变得无比丑陋的楼层还在宣告着这场大火的发生。

　　“你是回来找我的吗？”

　　人潮散尽后千玺松开王俊凯，被勒的得快喘不过气的王俊凯脸红红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浓黑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珠一上一下。

　　“哦。”

　　眼神不自然的移到其它地方，含糊不清的回答。哦，是，或者不是。换做平日或他人一定不会问下去。可是王俊凯偏了偏脑袋，

　　“啊？”

　　千玺就点了点头，

　　“嗯。”

　　王俊凯看着他蓦地笑了。

　　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艰难一样，就那样单纯而简单的看着他笑了。

　　人如果没有自动隐藏和忽略真实想法的功能的话，那时候千玺就会看见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化成水，浇灌在身体的泥土里，在夜里悄无声息的开着花，柔软的大朵大朵的花。

　　“你回来找我了。”

　　王俊凯将糖盒抱在胸前，像是在对千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走吧！”

　　千玺说，

　　破旧的水泥路被月光覆盖，马路两边树木摇曳的枝条抖落着星河光辉。皎洁的月光拉长着万物的模样，千玺和王俊凯的影子被拉长后又重叠在一起。

　　王俊凯想要相信一个人，不管不顾的相信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