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第五年

岛屿少年(四十一)

  一间快要打烊的餐厅里,大厅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灯光昏暗的角落,一个男人卑躬屈膝的站在桌子旁。坐着吃饭的白露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让男人更加不安。


  “我说过要惹怒王俊凯让他先动手,你们倒是挺厉害,大庭广众下打老人还被传到网上,后台这么硬么?”


  过了一会儿,像是吃好了,白露放下筷子,动作优雅从容,口气却冷若冰霜。


  “你手下的人如果带不好,我可以换人带。”


  “白姐,我……”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要说话,白露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这两天查下那个林子航。”


  “林子航?”


  男人有些疑惑的问,


  “王俊凯那边暂时先别动了,等我通知吧!”


  “是。”


  虽然并不清楚为什么白露突然中止原先计划,但男人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宽阔的马路上,夜晚行人车辆稀少,皎洁的月光洒到地面,与路灯一起发出清冷又柔和的光辉,千玺在十字路口追上王俊凯。因为已经进入夏季的缘故,所以只跑了两步额头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人并肩沿着马路往前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没有风的夜晚,马路两旁的樟树和花草也似沉睡过去般,一动不动,四周没有一点声响,这让沉默的两人显得更加沉默。王俊凯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这个是什么?”


  街道拐角处千玺停下脚步,右手边铁栅栏围起来的院子里种满了花,玫瑰红色的花被狭卵形的绿叶层层包裹,大簇大簇的,花枝很高,有的甚至伸到了栅栏外面。在月色衬托下,显得更加好看。


  王俊凯转身看过去,站在栅栏旁边好奇的往里看的人,微微踮起脚尖视线才能越过比他高的栅栏。


  穿着白色的衬衣,干净的像一只雪白的狐狸。


  “扶桑花。”


  “扶桑?”


  王俊凯视线还和千玺投来的遇上。


  “楚辞里那个扶桑吗?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无聊。”


  见王俊凯翻了个白眼,千玺低头抿嘴笑笑,然后又转过身,看着满院子里的花朵,


  “走了。”


  王俊凯叫,而千玺却看的入迷。王俊凯走过去,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花。


  “到处都有的花有什么可看的。”


  “我第一次见。”


  千玺说着,语调里有一丝丝愉悦。王俊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院子里。


  “起开。”


  “你干嘛?”


  千玺疑惑开口的时候,王俊凯一只脚已经踩到栅栏上了,双手扒住栏杆,纵身一跃矫健的跳进了院子。


  “喂,王俊凯。”


  看着王俊凯径直走向扶桑花那边,千玺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嗓音,


  “快回来。”


  王俊凯没有理会身后紧张的千玺,站在那里认真的挑选,折了一支刚准备往回走,又看见最里面有一朵开的很好。


  “王俊凯,你快回来。”


  千玺不停的环顾四周,还好深夜路上没有什么人,可他仍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但里面偷花的人却毫不在意,自在的像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噗通。”


  因为花在最里面隔得很远,王俊凯不得不踮起脚尖伸长手往里够。可他长时间伏着身子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摔进了花丛里,噗通的一声。听到动静,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条狗,一路狂吠朝着这边跑来。


  “汪!汪汪!”


  “王俊凯!”


  千玺一下子叫出来,王俊凯迅速爬起来,想从栅栏再翻出去,可院子里面地势低,进来容易,出去没有地方踩,千玺把手伸进去,


  “快,抓住我。”


  “汪!嗷汪!”


  王俊凯使劲将手里的花扔了出去,抓住千玺的手借力往外爬,大狗站在下面仰着脖子作势要咬王俊凯,王俊凯一脚踹过去。


  “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被踢到头的大狗更加愤怒,跳起来咬王俊凯。听见狗不断叫,主人跑了出来,刚好看见王俊凯翻到一半,以为是小偷,


  “谁啊!干嘛啊!”


  “咕咚!”


  “啊呀!”


  匆忙中王俊凯踩空一下子扑到千玺身上,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


  “快!快跑!”


  “花!”


  千玺爬起来拉着王俊凯就跑,跑了两步王俊凯又折回来捡花,这时候大狗从院子里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冲向两个人。


  “跑!”


  王俊凯右手捏着两支开的正好的扶桑花,他的左手被前面的人紧紧握住,两边的树木和房屋不断的倒退,微凉的风从耳朵旁呼呼的穿过去。


  朦胧又柔和的月色铺满了每一条街道,树影婆娑,夜色如水,如果马路上那两个奔跑的身影没那么狼狈,身后的狗没那么凶猛,一切都看起来会温柔极了。


  然而在王俊凯掌心被握痛时,他想起来,第一次他牵起自己手的时候,也是在深夜里逃跑,那时候还没有到冬季,梧桐树的叶子窸窸窣窣的落下,他带着自己穿过暗黑的巷子,在自己怒气冲冲凶他的时候,他只是表情淡淡的递给自己创可贴。


  那天晚上,王俊凯和千玺被狗追了三条街,最后两个人躲在巷子里的垃圾桶后面才逃过一劫。


  后来,走到大马路上,王俊凯将花递给千玺,千玺用左手接过去,牵着王俊凯的右手始终不肯松开。


  “谢谢。”


  微微低着头的千玺握着花,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眸漾起了一丝涟漪,那句谢谢轻柔像是风在说话。然后,王俊凯好像看见心里那堆积的乌云慢慢散开,就是那样奇怪的,没有下起雨来。王俊凯想,可能是因为他们跑的飞快,风从身边哗啦啦的吹过,所以连心里的乌云也被吹散了。又或许是到了夏季,牵手会出汗,水蒸气没有遇冷,就不会形成雨。


  所以,王俊凯觉得,即使膝盖被磨破,脸庞被树枝划伤,可是星辰和大海,花朵和他的手,凉风和黑夜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温柔又美好。


  很美好。


  而在两个人不远处的地方,也有着两个人。


  一个人的心从未这般失落过,就像是被倾盆的大雨从头浇到尾。


  刘志宏亲眼看见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他们安静又肆意在马路上彳亍。他没有去分辨考量,那牵起的手有几分真心和温柔。他也忘了,到家后又跑出来是因为担心,根本没有办法安心让他待在他的身边。因为当自己看见他们牵着彼此手的时候,失落、难过和嫉妒充斥了他一整颗心脏,他的心脏快要裂开了。


  第一次这样赤裸的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还有一个人从未这般害怕过。


  罗庭信他看见了,即使一路跑过来大汗淋漓,即使夜色浓黑如墨,他也看见了,王俊凯眼底的那斑斑亮光,如同雨后的森林重见天日,阳光透过茂盛的枝桠阔叶,照进了森林里最黑暗的地方。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看见王俊凯的眼眸里有欢喜的踪迹,即使那一点点欢喜渺小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如果他从一开始是就是有预谋的接近,所有的争吵所有对王俊凯的好都是精心算计过得,那……罗庭信没有再想下去,他蹲在路边捂住嘴巴,将他打算第一时间告诉王俊凯的话死死堵住。


  要怎么办,王俊凯是那样的喜欢他。


  


  夏季的清晨,太阳从大雾弥漫的海里升起,灰雀无所事事的在校园穿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千玺打开窗户,清爽的晨风吹了进来,将他额头前的刘海吹的有一些凌乱。


  整栋高三教学楼都在叽里呱啦的大声背书,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每个人都被拉紧了神经,明显比上半年忙碌了很多。但是,有的人忙碌是准备进行最后冲刺,有的人则是在用临时抱佛脚来减轻内心的恐慌。


  再过两节课,教室里就会热起来,四月中下旬南城已经步入盛夏了。


  同桌闭着眼睛用嚎叫的方式背书让千玺实在有些受不了,看了看时间,还有5分钟就下课了,他拿着钱包出了教室,后排的罗庭信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王俊凯,起身跟了上去。


  “嗨!千玺!”


  罗庭信走到他旁边,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千玺也像之前一样点头回应。到了超市千玺拿了两瓶饮料,罗庭信拿了个面包站在他后面结账。


  “十一。”


  千玺打开钱包拿钱的时候罗庭信余光瞟了一眼,钱包内侧依旧放着张照片,只是千玺的手指压住了一部分,在罗庭信还没有看清前,他已经掏出钱合上了。


  “六块。”


  服务员说,罗庭信将快要掏出来的钱重新装进兜里,然后冲着千玺特别抱歉的笑笑,


  “我忘记带钱了,回教室还你。”


  千玺没在意的摇摇头说没事,掏出钱包准备拿钱的时候,罗庭信从他手里抽走钱包。


  “你拿着水不方便。”


  手里拿着两瓶饮料确实不方便,千玺也没有多想站到一旁等着。罗庭信转过身打开钱包不动声色扫了眼照片微微怔住,然后又很快调整好将钱包还给千玺。


  “走吧!”


  照片是千玺和一个小男孩的自拍,看起来像是最近拍的,并不是那天晚上看见的照片。回教室的路上罗庭信准备旁敲侧击问问照片上的小男孩是谁,思量了下还是没有开口。他想,如果是那天晚上王俊凯去给他送钱包让他起了疑心或者担心才换的照片,那他的心思到底缜密到了什么地步。


  “千玺!”


  刚到教室门口大云就跳了过来,一把揽过千玺,将他往外面走廊上拖。


  “帮我个忙呗!”


  罗庭信回到座位将千玺买的饮料放到王俊凯桌子上,王俊凯听见动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饮料喝了两口,眯着眼睛看着走廊外面的两个人。大云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一脸期待,千玺站在旁边,因为背对着这个方向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后来快打上课铃了,大云拉着千玺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千玺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进班了。明明平时大云也这样对自己,可现在王俊凯却看出了撒娇的味道。


  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心情很好蹦跶着往座位走的大云往后一看,遇见王俊凯直直投向自己的目光,豪爽的冲他挥了挥手。


  王俊凯鼓起腮帮,反了,反了。


  每年四月中下旬学校就开始筹备毕业典礼了,大妈交代下来要排一个全班参与的舞台剧,班长大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千玺,请他做导演被干脆拒绝,最后架不住自己软磨硬泡妥协了,答应帮她一起策划。


  说是帮大云策划,还不如说是千玺自己策划,大到剧本选择小到女主的眼影颜色,大云都要问他。最后抽了一节自习,班里讨论出剧本内容和女主由林小雅出演。


  “王俊凯。”


  下了晚自习,被大云拖住的千玺叫住出了教室的王俊凯,然后将大云递过来的稿子装进包里。


  “我晚上回去看。”


  “好。”


  见千玺过来,一旁的林子航拖着罗庭信先走了。


  “给你看个东西。”


  千玺没有发现王俊凯的小情绪,这让他更加不满,扬起下巴高傲的样子。


  “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嘁!”


  撇撇嘴。


  而当千玺打开门,露出客厅里摆着的那辆崭新的雅马哈时,王俊凯的眼睛跟通了电一样瞬间亮起来,刚才的小情绪一扫而空。


  “你又买了一辆?”


  “我现在是离家出走,哪里有这么多钱。”


  “你不会是修的吧?你没听过那句话吗?骑不坏的本田,修不起的雅马哈啊!”


  千玺走到冰箱倒水,王俊凯一脸不可思议望着他,


  “你也知道,所以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车毁成那个样子?”


  “那是我愿意的吗?!难道我是故意的吗?!”


  王俊凯理直气壮的反驳,然后跑到车那边,摸了半天,跟新的一样。


  “你怎么做到的?国内原装配件贵的要死。”


  “买的。”


  千玺回答,就像别人问他这西红柿多少钱,一块五,这样淡然。王俊凯思绪飘到他上面那句‘我现在是离家出走哪有这么多钱’,刚准备翻白眼,又看见千玺从房间抱了一摞书摊在茶几上。


  “你没事吧?刚下自习你还要学?”


  “这是给你准备的。”


  “你没事吧?”


  王俊凯问的更加认真了,但是千玺没在意他的反应,蜷起腿坐到地板上整理。


  “明天开始,每天下了晚自习我再教你一个半小时。”


  “每天下自习已经够晚了!”


  “反正你白天都在睡觉。”


  望着茶几上堆得很高的书和密密麻麻的笔记,王俊凯觉得头开始疼起来。


  “我不同意!”


  “那你准备怎么参加高考?混一个三流大学,然后毕业后找一个仅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千玺说的认真,王俊凯愣了下,然后掩饰什么一般,避开千玺投来的眼神大声嚷道,


  “你管的太多了吧!”


  “嗯。”


  “喂!”


  晚上到家王俊凯将修好的雅马哈照片发到了群里,群里自然开始调侃,大云最直白让王俊凯问问千玺,他身边还有没有单身的富二代,结果被王俊凯嘲了半天,两人又掐了起来。瞎侃了会儿大家都快散了的时候罗春跑了出来,给修理费估了个价,价格让人咂舌。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罗庭信从床上噌的坐了起来。


  YYQX&W


  漫画书!罗春当时从自己这里紧张地拿走的漫画书!


  罗庭信跳下床冲了出去,他早该想到的。


  高考,大学,毕业,工作。


  失眠的王俊凯辗转反侧,视线最后落在书桌上的那一盒棒棒糖上,一种竭力掩藏的感觉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出来。在黑暗里待得太久,突如其来的一丝阳光就会刺眼让人恐慌,因为经历过太多失望,希冀渴求以后未来这些早已变成虚无的奢望,可是在冰冷的黑暗里待的越久对温暖的阳光就越是渴求。所以对他只是提了一句的以后,王俊凯不敢相信却又真真实实的心动,小心翼翼的想要去相信,如履薄冰。


  我也有未来吗?


  


  没有一丝风的午后,教室里炎热的让人难受,吊扇在头顶吱吱的转,也不见凉快多少。王俊凯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桌子,罗庭信一上午没来了,无聊。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大云就跟冲刺一样冲到千玺旁边,开始讨论舞台剧的事情。千玺同桌也识相的让开位置,一下课就出去转转。王俊凯给林子航使了个眼色,他了然的跟着出去了。


  “凯,凯爷我最近没犯错吧?”


  林子航将千玺同桌推到洗手间,王俊凯进来后将门反锁了,外面一堆看热闹的。千玺同桌见王俊凯进来胆战心惊的问,


  “没犯错?”


  王俊凯将练习册卷成筒状敲到他头上,一脸不可饶恕。


  “叫你背书那么大声!叫你背书那么大声!!劳资坐最后一排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


  “啊?”


  男生明显迷惑了下,王俊凯又敲到他头上,其实书很薄打起来声音很大但却不疼,但王俊凯的气势上就像是要打死他一样可怕。


  “啊个屁啊!以后读书声音小点啊不对,以后读书不准出声听见没!”


  “可是背书不出声怎么记得住。”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男生,感觉这就是飞来横祸,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


  “还敢还嘴!还嘴是吧!给我默背!滚!”


  王俊凯又跳起来用力打了几下,然后林子航打开门把他丢了出去,上了个洗手间两人往教室走。


  “你有没有觉得罗庭信最近怪怪的?”


  王俊凯问,林子航想了想,


  “没有啊!”


  “不爱说话了,也好久没笑了。”


  “你有病啊!没事跟你瞎笑什么。”


  王俊凯皱皱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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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慢,低产,不弃,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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